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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美散文:三月记忆

时间:2021-06-21 13:52:16 优美散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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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美散文:三月记忆

  一

优美散文:三月记忆

  走进3月,看见柳丝婆娑,苜蓿破土,葱芽嫩绿,心思便倏地回到故乡,回到老家的田野上。甚至觉得身体悠然变小,回到了曾经岁月。听,耳畔是一支牛哞马叫组合的歌,是四轮拖拉机突突说唱的民谣,是西风扬沙呼啸而至的尘暴,是摆耧“嘎答嘎答”摇曳出垄垄行行的禾苗。看,沙河里潺潺流水鱼翔浅底是多么温馨可爱,绿茵茵的小草扑楞着翅膀跃跃欲试是那么灵动催人,南山雪峰在湛蓝的天空下是那么洁白飘逸,北山绵延起伏的坦然自若让人留下无限遐想。

  走进3月的父亲母亲忙得不可开交。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春天的每个早晨的被窝都那么美好,可我们必须得在父母下地回来的脚步声里挣扎着起来。有好些活计在等我和妹妹们呢。羊等着我放呢,圈等着我垫呢,猪圈里的粪等着我起呢,鸡等着妹妹们撵呢。牵着牲口种地得到中午饭后了,因为早晨地还没有完全开化,摆耧拉不开地表,麦子种不下去。我有一个问题憋了差不多一辈子,为什么不等气温再高些地完全化了再下种呢?后来有了拖拉机带着播种机后我才明白,不是不行,而是来不及。过去即便只有一亩地,也得一耧一耧人牵着牲口数过去。生产队的时候数百亩地,基本都是春小麦,要不早点动手,等天热起来再种,不知道能种到什么时候,完全会误了农时。所谓“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这种错误没人敢犯呢。

  点瓜种豆可就晚了。在没有地膜技艺的时代,地温上不来,种瓜菜早了一点儿用没有,只能徒送种子。麦之所以可以早种,是它们对温度的要求不高。天热的时候种菜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奶奶活着的时候,她一定要下地点种的,父亲母亲都要参加。我跟妹妹们也会掺和其间。种菜的兴致那么早种在心里,让我这辈子都保持了浓厚兴趣。参加工作至今,无论工作多忙,种菜劳动基本没断。当然,这有赖于单位有地,去年又有了真实的分把地的“开心农场”。

  西北气温低,二三十年前比现在时令大约晚一个月。比如,现在的3月地里能见绿了,过几天就能见到杏花白、桃花红、榆钱绿,那时候同样的景象得到下月初,人间四月才能尽芳菲呢。其实这种青黄不接的日子,对于当时的农家来说最不好过。正是出力干活的时候,好些人家没粮食了,整天思考的事情只剩下下顿吃什么,明天有什么。救济粮也是在这个时候发放的。正午时分,在生产队那个院子里,好些社员抱着口袋眼巴巴地等待分配救济粮食的大车。我们家虽然也贫穷紧张,但父母奶奶调度下,早早地干菜沙枣夹着吃,非不得已,是不会把那座高大的红柳条编制的囤子底下的粮食全刨出来的。自动流不下来的时候下囤子里刨麦子的事情基本都是我包干的。每每我蹲在囤子里往漏口处刨麦子的时候,奶奶都会守在接麦子的木斗边问,还有多大一点儿,我说了多少多少后,她就会让我停止刨出。囤子里留着的那一小坡麦子,就是到能看到新麦到家,才可以动弹的“战略贮备”。至于那一阶段每天吃什么,如何让家人都吃上,就全是大人们的事情了。我们接受的只有今天吃一顿豆面饭,明天弄一餐玉米饭,后来可能是青稞饭。小麦面里经常是掺了各种东西的,以增加那锅饭的总量和稠度。至于吃了放屁肚胀烧心什么的,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有好些人家能吃饭的口多,就得靠借粮度日。亲戚中以王姑妈家更困难。他们家弟兄6个姊妹8个,大姐出嫁后,家里还明晃晃地待着6条汉子一个丫头,还有姑父姑妈9口人呢。孩子们都是长身体的时候,无论姑父姑妈怎么节衣缩食,也难熬那几个月。实在难过,会有几个表兄弟来到我们家住一段时间,有一个表兄回去的时候要借些粮食。我们家没有,到三叔家借五升一斗的,回去掺和着凑合度日。

  瞧,不小心就成了忆苦思甜了。问题是,岁月留下的就是那些东西。在现在生活越来越美好的时候想想过去的生活,才能更加珍惜今天的好日子。

  二

  在南方姹紫嫣红春风无限的时候,西北还只能说是到了初春。初春的意思当然是春天才开始萌动,蠢蠢欲动而乍暖还寒。这一段日子里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当然还是在萌动发生时候的一切变化。比如昨天还没见影子,一夜春风(春天的任何风,沙尘什么的也得算在内)之后,早晨就能看见苜蓿顶出土的绿芽,还有一场春雪后忽然映入眼帘的葱苗。

  人真是奇怪之极,只有稀少才显得珍贵,如果丰盛,同样的东西则会被弃之如履。比如现在任意一点绿色,都叫身处戈壁的人视若珍宝,因为那就是春的象征,春的使者,春的化身。然而如果我置身南国,或者这些今天的象征、使者、化身,过一段时间,它就成了太普通的蔬菜和野草了。像现在的苜蓿便是,刚出土大家还会掐一阵它的芽尖尝鲜,到了盛夏,满地都是,它便成了士兵过一阵来除草的对象了。今天有位从戈壁滩回到古城西安的同志在QQ上说,晚上做梦梦回小城吃苜蓿饺子了。我说要吃过几天就来,等夏天来,都是草了。

  当然不能因为彼时的普通大众,就能失去现在的珍贵可爱。虽然这种由可爱到蓬草的事情年年发生,但小可爱还是年年来,还是年年动心、年年引人入胜。

  所以我会久久想念着第一个绿芽、第一丝绿柳、第一片杨叶,以及第一串迎春花。

  对的,前天北京的朋友从微信发来黄色的迎春花,像极了前年3月初我在北京左家庄以西、东直门以北、俄罗斯大使馆附近路边拍的迎春花。那是连片的黄花的海洋。其实在我住宿的左家庄12号院门口就有,除了迎春,那一小片树林里还有玉兰盛开。那次我出差办事,等在宾馆好几天。为了打发空寂的日子,我便从住处出发,往雍和宫走,往朝阳公园走、往三元桥走。初春的北京,气温只比西北高三四度,物象却早了小半个月。一个早晨我走进公园,被那里高高的垂柳所吸引。那柳比我们这里的柳高出至少三四米,那柳丝儿垂得极美,像一位高挑美丽姑娘顺溜的发丝,硬是让我驻足十来分钟凝视。那天跑进朝阳公园,见到了“春江水暖鸭先知”里的一群鸭在一弯浅水里栖嬉。当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才真正地感受到了春天的温暖,感受到了春天的气象。而这种感觉,如果不去那里,不站在岸边悄悄接近它们并尽可能不打搅到它们的生活情况下带着情感观察,是无法体味的。

  文学来源于生活,当默念着苏轼“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诗句,看那小鸭子跟着鸭子妈妈在水面上划出

  一个个涟漪的时候,才会达到物我两忘、化身其间的境地。

  此时,我眼里的春天已经演化成体育场上飞在空中的那只风筝了。爷爷奶奶或者爸爸妈妈带着小孩子,牵着娃娃的手,把放出去的风筝捏在手里,大家仰望着、欣笑着。长者永远把风筝线牢牢拽着,他们把这看作是责任、义务。春天多像一个个游子,春节后跟着春风出发,到远处去,到工作的地方去,到自己的小家去。但是所有人无论走多远,都有一个拴着心灵的无形的绳子在哪里牵挂。这个绳子不是游子们身上的羁绊,而是一根保险绳,它上面标注着回家的地址电话。它是告诉自家的孩子,无论你在外面有什么难处、有什么不如意、或者疲倦的时候,家这个港湾里都给你留着泊位。

  仔细一想,父母辞世的十来年里,竟然还有一个细细的绳子连着我的心,而那个绳子仍然来自故乡那片故土,来自那个留下我最初出发时脚印的地方。人不在了,想念还在;季节不在了,春天还在。父母种下的果树、枣树以及那片韭菜都还在,母亲割下春韭的香味,永远都留存心底。

  三

  3月对于我来说,不光有春天,还有冬天。比如雪,比如大风。

  大约15年前,应久别老友之邀去玉门……中国最早的石油基地,大庆油田早期职工中三分之一是玉门石油的职工,“铁人”王进喜也从这里走出去。我去的时候玉门已经裁撒的差不多,较我1984年第一次去时的生机勃发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没到气息奄奄,也尽显苟延残喘之象。去时是个阴天,只觉得客车一路登攀,越走越高。下车时已经感觉很冷很冷了。见到朋友全副冬天的武装,说玉门比酒泉要低四五度,海拔高,夏天都不热的。他一说我到记起,头一次来是夏天,早晨出门还很冷的。

  中午抵达,下午无事。朋友是做小提琴教学的,他有课,我听了会儿便出门沿着马路转悠。有小雪,觉得不碍事,继续往前走,没想到这里的雪能像雨一样会有翻着跟头倾盆而下的事情。忽然而来的.暴雪,顷刻间地被深埋、雪达小腿,遇见的几辆汽车也落荒而逃,我连忙往回走。暴雪转成大雪中雪,又到小雪,入睡还未停;次日起来遍地银装,下午返回,走在去车站的街道上步行艰难。20xx年3月初去呼和浩特开会,正逢瑞雪飘飘,我和领导打车长途300公里赶到火车站。谁知道这雪从西到东影响大半个中国。我们坐了一天一夜到达呼市的时候,那里正是雪后最冷的时候。积雪在路边树下皑皑发光,从大青山脚下吹来锐利的寒风像要穿透人的整个身体。

  倒春寒是整个春天都可能发生的事情。尤其在西北,倒春寒极具威力,轻一点也得往医院送一批病人,重一点那就是禾苗受冻、大棚受损、房屋倒塌。大风刮起来像飘荡的利刃一样游走于西北大地的每一寸肌肤,配合着风的是沙尘,时而高高扬起,作“千里黄云白日矄”之态;时而尖锐犀利,显“黄沙百战穿金甲”之势。稍用心的人都能看得到,无论那种态势,都有一个黄字。此黄在这里既是名词,又是形容词。它是昏黄,浑黄,也是风沙卷袭来天地一色、人颜无光之混沌状态。有多少次,我们正在种麦的时候看到黑压压地风浪顶天立地的从西天移动,一股清风先头以凌利的声响卷起放在埂边的物什、身上顿时感到有压迫的时候我们才会抬头远眺,才会立刻停止一切劳动卸牛收种子赶忙回家。但是人的动作多数时候赶不过风暴的速度,人还没收拾完或者收拾了才赶着牛马往家走呢,就被裹胁到风沙里只能摸索走了。此时,连牲口都怕了,它会乖乖地跟着人的牵引回到圈里去,再也不会见草就啃见同伴就闻了。

  也能遇着春潮的问题。过去地下水位高,在我们村那片黄土为主的土地上,春天地里汪出水来、渗出碱来的情况经常发生。而相邻村子因为地势高就没有这个问题。所以每年种地对我们村尤其是我们家附近那些地来说,就是个老大难。有时候只能等到夏天水位下降后再种大秋作物。近些年气候干旱明显,水位下降厉害,过去被大家嫌弃的春潮地倒成了香饽饽。我们家的坟就在这片地的地头上。每次清明上坟,我都要经过那片土地。现在的感觉就是,它们也算是野鸡变凤凰、土狗变名犬了。土地变化的事情很容易让人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话。其实这也是活生生的人生哲理。就是别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固定了,要认识所有事物就得从长远、变化当中寻找。包括人,也在不断改造、变化、适应的过程中。人从生到死一直是个渐近明智的变化过程。等什么都想得差不多明白了,或者说关于人生的一些难题都克服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是归去的时候了。

  这是关于3月的一些简略记忆。人的记忆是有选择的,有些东西记得,是因为有与自己有深刻共鸣的人与事。有些东西早就不见影迹,是那些生活还没进入心灵。我期待着有更新更感动的生活进驻3月,也期待这个3月能为今年的生活注入新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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