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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高山散文
迄今,我仍然能忆起第一次站在山顶眺望远方的情形,我以为,站在我所知道的最高处,就能看到传说中的平原和大江,天上的星辰也唾手可得。
当我和几个伙伴费尽力气,气喘吁吁地到达我家背后那座高高的山峰时,我们全都泄气了,傻眼了。天空以更辽阔的姿态悬在头顶,在霞光中,变幻莫测,神秘悠远得遥不可及!
无论我变换怎样的角度遥望,龛入我眼底的,仍然是层层叠叠的山,浩大壮阔如烟海,在一片朦胧中坠入天边。那一刻,我突然难过得想流泪,原来世界这么大,要翻过多少山,才能看到我向往的外面世界?我怕是一生都走不出这重峦叠嶂的大山了。
那时我大概七岁。我还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仅是四百平方公里莽莽乌蒙山的一点,犹如一本书中的一个字。而我所居住的小山窝,最多只能算是一个标点符号,仅仅是山中无数寨子中的一个,连模样都相差无几。相似的吊脚楼、土胚房,被竹木环绕着散落在山谷。地势较低的田土,种着水稻。山坡上栽种包谷、冬小麦、洋芋、红薯……。因为道路崎岖,男人女人都用背兜背粮食,背东西,也背孩子……总之,离不开背兜。即使是现在,大多数地方已修通了公路,远行不再是问题,但是,地里的谷物还得用背兜才能背回家。长期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中,老天迫使他们的身高必须矮下来,同时也练就了厚实的体力、一双能干的脚和灵巧的手,可以在陡峭的山道上,负重稳步而行。
写到这,我不禁想起前几天父亲的一次“壮举”。那怕居住在三楼,也有老鼠瞄准时机“偷袭”家里的厨房。那只老鼠,不知道家里有父亲这个“老猫”,刚钻进饭盆,就被父亲赤手空拳逮住。七十岁的.老父,居然可以徒手捉住老鼠,身手不是一般的敏捷,我们全都被惊呆了,佩服得五体投地!其实,这是他年轻时就练就了的本领,到老还在发挥“余热。”
还是继续说山吧。
乌蒙山是西南云贵高原的主要山脉之一,是金沙江和北盘江的分水岭。北起滇黔两省边界,西南走向的山体,一直往南延伸到昆明,往东北延伸到重庆的綦江县一带。而川南与云贵接壤的古蔺、叙永、兴文、珙县、筠连等几个县,都属乌蒙山区,历来是四川进出滇黔的要道。先秦时就打通了宜宾通往云南的驿道“五尺道,”“五尺道”因道宽五尺而得名,成为内陆通往海上的南方丝绸之路之一。虽然,这条道路早已废弃,但是,当我走上那被时光和野草掩埋的石板路时,人马踩出的坑凹,仍然清晰可辨。有的路段开凿在悬崖峭壁上,站在上面,惊心动魄的感觉油然而生,我简直不敢探头往下看,完全能想像得出它昔日的重要和繁忙。从南面出川的道路,后因清初时,疏通了永宁河到泸州的河道,船只从叙永县走水路,只需152公里便抵达长江。这样的优势,迅速使叙永县成为巴蜀与云、贵毗邻地区的交通枢纽和物资集散地,再靠人背马驮运送到滇黔。从叙永县、古蔺县通往贵州的盐马古道上,人马终日络绎不绝。走在山中,常常可以听到背夫那劳累的胸腔里吼出的山歌:
十七十八上贵州,
连路采花连路丢;
连路采花连路选,
还有好花在后头。
看到看到要黑毬,
一无灯草二无油;
扯根眉毛当灯草,
眼泪汪汪当灯油。
……
这些山歌,带着黄莲一样浓稠的苦味,是那个年月,穷苦老百姓生存状态的真实写照。他们用歌声表达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释放心中的苦痛,生动而形像,悲伤而凄凉。
生活在这方土地的人群曾被统称为南蛮。南蛮的民族成分复杂,有现代意义上的彝族、苗族、僰人、白族……。他们在这雄奇而广阔的山川里,或站山为王,或据守一方。叙永县这个“鸡鸣三省”之地,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闪耀在乌蒙山的北部,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因一条河道,使它的战略地位更加突显,一跃而成清朝在四川设置的四个通商口岸之一,也发展为川南最重要的边城,运送煤、硫、盐、山货等进川出川的物资,迎接着南来北往的客商,掌控着滇东北和黔西南的经济命脉。让叙永人引以为荣的“铁炉晚渡、万寿朝霞 、双桥夜月、定水晓钟、 红岩霁雪、 漫岭腾云、宝珠春眺、 流沙悬练”等永宁八景,便是昔日叙永县城繁荣于乌蒙山区的象征。小时候,一提到叙永县城,我们便无限神往,有如成年后,想去看北京一般的情愫。
据说,乌蒙山的命名是因为唐朝时,中央王朝册封在今天云南省昭通地区南蛮中,一个少数民族部落为乌蒙王,这片区域便叫乌蒙山了。那时候没有搞名族成分鉴定,乌蒙王具体是今天的什么民族,便变得扑簌迷离。
生活在乌蒙山中的许多人,自童年伊始,便穿梭在云贵川三省。走在沟壑纵横,延绵不绝的山中,用脚步丈量山脉和生命的长度,转来转去,无非是从这一座山,转到另一痤山,始终被捆绑在这贫瘠的山中,走着走着就老了。
年轻时,我总感到这些山异常沉重,活在它们身上的人,总是那么艰辛,那么憔悴和无助,心脏常常被一种乏力而悲怆的情愫,抓得生痛。也因此促使我努力摆脱这种生活。
如今,我们一家老小都居住在县城,虽然说脱离了当初的困境,但只能说从“高山”到了“矮山”,县城四周依然被山围困着,还得往北再走二十公里,方能进入丘陵地带,而真正进入成都平原尚有二百余公里的路程。随着高速公路的建成,十多年前,到成都就只需五个小时了。正在修建的成贵高铁将于二O一七年竣工运行,届时,到成都只要一个半小时,大山与城市的距离进一步缩短。
而今,随着社会的发展,山中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重重山脉已无法阻档那些想要离开的脚步,像决堤的潮水,涌入城市的聒噪,再汇成更大的喧嚣。
我瘦小的脚丫,也曾数度踏入庞大的都市,被流光吸引过,被繁华诱惑过,被热闹包裹过……
然而,也许是我骨子里没有那份高贵,血细胞吸收不了富贵的气息。城市灰烬般的天空,混浊的空气,混合着漂白剂味道的水……以及倦怠却声嘶力竭的各色响声,它们总让我感到窒息,烦躁,忧心和空虚…….
那高高的山,蜿蜒的路,谷中的小河;那些野花,野草,空中的飞鸟,清凉的风……像一首传唱不衰的老歌,总是牵动着我的心。闲暇时,我去得最多的便是乡下和旷野了。喜欢就着老腊肉,喝一碗包谷酒,喜欢吃地里刚刚采摘的菜,喜欢呆在厨房,闻着木柴燃烧的烟味,柴火煮出的饭菜,不用加过多的调料,也特别可口,城里的天然气永远煮不出那个清香味。它们是大自然的味道,适合我。
有阳光的日子,天蓝得逼人眼球,白如绸带的云朵像娇羞的恋人般,稀稀疏疏地缠绕在天空的怀里。徜徉在山中,渴了,你可以随处饮用一顿干净的山泉。累了,可择一块平坦的石头躺下,聆听画眉婉转,细嗅野花吐香。春秋冬三季,山中常常云雾茫茫,能让人瞬间坠入初开的混沌中,云雾覆盖了山的形体,也遮住了山中的快乐、忧伤、凄苦……尤其是清空我心中厚重的尘埃。
这高耸的山川,如一幅壮丽的画卷,山水相依,河谷、山脉、坝子,每一处切割下来,都是不可复制的美景。每条河流都有它的故事,每座山都有它的名字。仅从川南与云贵高原相连的山脉发源,注入长江的河,从东到西就有赤水河、永宁河、古宋河、月江、南广河、西宁河等六条河流。
疲惫的我,喜欢在这幅画卷里自由徜徉,掏出心中的疼痛和烦恼,抛开世俗的缠绕,细细品读它的每一处,思自己之所思,爱自己之所爱。在大自然的怀抱里,那才是真正有诗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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